2002年,IT记者、美女作家洛艺嘉只身西游,浪迹欧、非;三年间自费百万、穿梭于48个国家之间。餐馆、赌场、红灯区、贫民窟、豪宅、兵营、渔港、部落……异域生活的点滴细节在下述文字中闪闪发光。
老菜被小金甩了,心里很痛苦。当老菜提到陈雪时才得知,陈雪与冯中合谋使肖刚进了监狱,并想办法拿走肖刚一集装箱的药。
我不知道从这样的脸上流下的泪算不算老泪。反正看到这把年纪的男人痛哭流涕,一时还真挺难受。大厨小孙跟我的感觉一样:“这么大年纪还这样?”
“小金不跟我好了,回国了。”老菜进来,说了这句,就开始哭,哭到现在。
老菜和小金有什么事都愿意来这里和简梅说。他们认识已经9年了。
那是1993年。那天简梅送儿子上学,看到一个人“坐在特别大的伞下”。很像中国人。简梅过去问“中国人吗?”他说是。简梅说“我也是。”那时他还没有满头白发。有些胖,像个知识分子。他们聊了一会儿。他卖冷饮。也卖药。一会儿来个黑人买点儿药,一会儿来个黑人买点药。那时药的利润特别大。感冒粉在国内三分钱,在这里卖100郎。人丹也特赚钱。有天简梅又去那大伞下。他不在。是个中国女孩。简梅说“你爸没来?”那女孩看了看简梅“什么我爸?是我老公。”她比他小28岁。
简梅回家跟何韦说。何韦说这男人是老菜,女人是小金。
老菜回去也逢人便说“我遇到个特别漂亮的中国女人。”他们也来川府酒楼吃饭。好长时间,都不知道简梅和何韦是一家。
阿比让的中国人都知道老菜和小金是一家。也都知道老菜在中国还有个家。老菜和小金并没有结婚,和中国的老婆也没有离婚。这样的事在国外并不少见。大家也都以平常心来看待了。原来的生活已经离得太远,太久,不需要了。而陌生非洲身边的陌生异性,已经不再陌生。远隔重洋的中国,真正成为远方了。只是,我不知道,他们也会在没事时想想彼岸曾经的生活,彼岸现在也算是家人的那些人吗?
在老菜后半生加入进来的小金,因为有接近10年的岁月与他朝夕相处相濡以沫,早成了老菜不能轻易割舍的一部分。但他不能因为这部分,就舍弃生命中的另部分。非洲创业的艰难;陌生土地上,一个年轻女人的温暖慰籍;长久生活在一起形成的安宁默契,凡此种种,都不能令老菜下决心和国内的老婆离婚。被一个男人爱上很容易。让这男人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也不难。但是,让这男人抛弃曾经的那个家,就有些棘手了。这在男人生命中的某些时刻,总会遇到的艰难选择,男人是没有办法的吧?而这关系中的女人,虽然对男人有恨,却终究不能舍弃,也更决定了男女关系的残酷性。
为老菜的软弱,小金也离开过他。小金跑到首都亚穆苏克罗开了家中餐馆。来了客人,小金笑吟吟站过来写菜单。然后,套上工作服,她再进厨房去炒菜。整个餐馆就她一个人。真的,你不会见过比她更能干的女人。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。花样年华的女人,干吗偏得和一个比自己大28岁,拖不开另个家的男人纠缠不清?!可是,爱情这东西,临到你头上,你拿自己又有什么辙呢?
“上周末,我儿子来电话了。他已经5年没和我联系了。”老菜暂时收住泪水,“我儿子说他要结婚了,跟我说一下。我一听,马上说‘那我回去。’我们最近是资金周转不灵,我知道,可我儿子一辈子不也就结一次婚吗?小金就为这事跑回了国。”
在这阴暗忧伤的寂静里,我们都一时沉默着。
“我现在真是连回国的机票钱都没有。”老菜说,“本来陈雪还欠我60万。可我找不到她了。”
简梅让他再等两天。
“估计难。”老菜说,“他们出事了你们知道吗?”
我们都摇头。老菜遂讲了起来:“你们知道有个叫冯中的吗?就是那个‘小温州’。得知陈雪和肖刚运来一集装箱的药,他眼红了。他请陈雪吃饭说‘肖刚的钱你是能花到,但钱拿在自己手里岂不更方便?”陈雪问他什么意思。冯中说‘我们让海关把肖刚的药扣起来。我再找人弄出来。药卖出去后钱咱俩对半分。’他五次三番地劝陈雪。这一五次三番,陈雪就动心了。陈雪根本不爱肖刚,她看上的只是他的钱。冯中找个当地人告发说那集装箱里是药。集装箱被扣了,肖刚进了监狱。”
简梅问消息可靠吗?老菜说绝对没错。
“陈雪会等着分卖药的钱,没有理由失踪啊。”我说。
老菜说“那不知道。”
临走,他也没有直接向简梅借钱。简梅也便没有搭茬儿。■
节选于《非洲:失乐园与复乐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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